紙和筆
前兩天準備一場閱讀分享會的時候,我忽然很確定的唯一一件事,是紙和筆。
最好是寫完會很髒很髒的筆,和脆弱而必然終將發黃的紙。拿着要帶的東西,忽然抓着了素描速寫用的炭枝。炭枝就像拿着樹枝燃燒成炭,然後某個人執起,在它粉身碎骨成灰燼之前,揮動手臂,將它變成粗粗的線條、大片灰濛濛的混沌、波浪似的牽連或漩渦似的濃黑一片,然後繪者用手指頭、手掌、前臂一抹,推抹成另一層無法預料的“污”,形成陰影或填滿。
如果書寫的媒界物是一幅延綿無盡的白牆,落印的是炭枝,那麼我們書寫的內容必然會改變。只要書寫的界面改變了,我們想投進去的字句、想法,必然會因為身體所需要付出的力量不同而改變。
我想起二○○○年頭婆仔屋藝術空間的展覽“素描擴展”系列,那是一個以“素描”為概念的聯展,受邀藝術家以自身理解出發,做出不同的作品。有的作品是以一間房間的牆為“畫紙”的素描作品,有的“素描”在長長的紗布上,有的是碎木所搭構成的裝置,也有機動裝置接着鉛筆頭所“繪畫”的作品。喔,那個展覽會一直留在心底深處。
我總是很迷戀那些東西,紙上鉛筆所落的地方、字跡、拖筆或是執筆過重壓過底的凹痕。因為這樣,才特別喜歡寫信,喜歡漫畫的原畫集,去迪士尼看得最久的竟然是《小鹿斑比》的初稿描線圖。
中學時期我看過同學們“文學”最靠近的時刻,並不是寫甚麼讀書報告或是背出古文,而是他們上課時在課本旁放的小抄本。當老師以為你在抄筆記的時候,大家在抄着林夕所填的歌詞。如果你看過那些歌詞本,美得不可思議,因為當時他們如此真誠自然地交出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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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員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