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 艾

家裏種了幾盤薄荷、迷迭香、艾草等香草，清晨起來，在露台伸伸懶腰，撥弄下，暗香浮動，手上也沾點香味，很醒神。當中數艾草最不起眼，香味最淡，以手撫摸，幾乎不留香。

這盤艾草是多年前採自家附近地盤，一大片艾草在荒廢地盤瘋長，經過順手採了一把，回家栽種，不消一個月已長滿盤，生命力強得驚人。每隔幾個月便要強剪，把綠葉連莖一併除去，剪得光禿禿。然後，一兩個月後，又是一大盤，從前老祖母常說，人要學艾草，不論環境怎樣，永遠生命頑強。

艾草可入藥也可入膳，江南一帶傳統小吃青糰最有名，墨青色的糯米糍，用艾草汁揉成，鶯飛草長的春季，大江南北都在吃青糰，做法相若，只是叫法不同。鄉下也有，但不及同為中草藥入膳的雞屎藤餅出名，每年清明掃墓，堂叔母都會做一大盤豆沙土雞屎藤餅。有回我說想吃艾餅，還是堂叔告訴我，珠三角一帶客家艾餅很有名，餡料以豬肉、花生、芝麻等為主。

早些年有天突然想吃青糰，便把自家種的艾草全剪光，煮了取汁揉糯米粉，再自製豆沙作餡，忙了一整天，傍晚才吃上幾個青糰。賣相不怎樣，味道則自我感覺十分好，畢竟是自己忙了一整天的成果。

艾草入膳不單可做糕點，還可炒蛋。多年前在外地旅行，長途車在不知名的鄉郊停下，司機帶我們吃農家菜，幾個餓鬼吃了十碟餸還說未飽，此時已過飯點，備下的餸菜也沒多少了，農家亞婆拿出一大把艾草、數個土雞蛋，說來碟艾草炒蛋，我們都沒吃過，半信半疑地等待。熱騰騰的炒蛋剛端上來，即被一掃而空，一字形容：香，入口全是艾草清香，入胃舒服。亞婆聽聞我說吃了胃舒服，即指我有胃寒之症，艾能散寒，着我多吃。

孟子曾說：七年之病，求三年之艾。家裏種的艾，真不只三年了，可治頑疾。

程 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