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一角天色

不知從何時開始，只為了一個原因抬頭看天：今天會不會下雨呢？這是生活導向的問題，為了決定是否把新洗好的衣服晾到外面，也為了決定這天出門是否帶傘。夜空還好一點，至少為了星星、月亮、煙花，人會抬起頭來看風景。除此之外，日間實在很少人會看天空：要麼被太陽曬瞎了眼、要麼太雨滂沱避之不及。

那天是一個例外。我陪着女兒在遊戲墊上玩耍，倦意早已籠罩，終於忍不住躺下來，任由活潑的她在我身旁爬來爬去。然後我看到了，窗外滿滿的一片藍天，還有半透明的、淺白色的雲。那雲群輕輕蕩漾，初看時以為自己眼花，看久了才相信真的是雲在移動——縮時影片誠不欺我。平常躺下來不到五分鐘便睡着了，那天我即使很累，仍然不願闔上眼睛。

躺下來的角度和平常坐起來所看到的完全不同。坐在窗邊往外看，眏入眼簾的全是高樓大廈，主角是窗裡的人兒，天空不過是藏在建築後的背景。躺下來後，窗外就只看得見一片天色，沒有大廈、沒有窗戶、沒有人。這段日子邊上班邊育兒的勞累、生活上的種種波瀾、內心深處無止境的焦慮，好像都暫時睡着了，使我平靜得如同天上的一團團雲，悠閒緩行。

我突然很想女兒快點長大，想跟她分享這片景色、分享我的心情，原來這就是海闊天空啊。然則沒有，當然沒有，她還是一顆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肉球，歡快地把各種不同材質的玩具塞進口裡，有時還會爬上我的肚子，甚至伸手摘下我的眼鏡，真正意義上的“冇時停”。不知要等到甚麼時候，她才學會靜靜躺下來，欣賞這一角天色呢？

是時候午睡了。我把女兒送回床上，自己又巴巴地走到遊戲墊，躺下來，看那滿窗天色。那僅餘的一點雲群已經散去，天空過分純淨，卻依然叫人平靜。

安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