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的講述

小朋友的記憶，若不是非常深刻，大多數是靠家人反覆的講述構成。哪怕內容是虛構的，只要有一點現實基礎，他們最終都會認定為真，最後成為了那段假記憶的講述者。因此，大人講話真的要非常小心和負責任，特別是不要在小朋友面前講任何人是非，他們聽了就信了，下次有人提起，他們就會把大人的評價當作自己的評價來說。

最近問小女兒，還記不記得在台灣生活過，她說記得。然而，再問她讀過哪幾間托兒所，記不記得自己最好的朋友、最喜歡的老師、住過甚麼地方，通通已經不記得了。我以為她會記得媽媽工作忙、起床下樓就有公園、可以到處去，還有幫媽媽的工作坊搬工具、送材料，原來這些只是我自己的記憶，而大概是這兩三年都在應對疫情，我們都不再像之前那樣，有時間坐下來看看照片、說說從前，時間一久，她就不再記得了。

電影《勿說是推理》說到小朋友就像未乾的水泥，你在上面留下的痕跡，他們都會全面接收，如果我們不及時處理，他們就會留下陰影。前陣子女兒在醫院過了生日，我說你以後一定會很記得這次經歷，女兒忽然問起：“我以前有住過院嗎？”那說明對於住院這件事，她從來都沒有覺得痛苦過。那些我們通宵陪伴，看她應對疾病的那些痛苦，都已經煙消雲散，沒有任何陰影留在她的心裡，只有我們作為家長才把醫院當作噩夢而已。

小朋友的心不管是海綿還是水泥，他們都是會把好的壞的全面接收，但我還是比較喜歡水泥的比喻，在水泥未乾之前，我們每個人都可以努力幫助他們平伏。一切都取決於大人，別只以為不幸的遭遇才會留下陰影，我們反覆講的話也起着決定性的作用，該說甚麼不該說甚麼，要認真對待。

向 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