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沒有消失的身影 (下)
前文提到以本澳的印尼女移工為創作及演出軸心的系列式作品《我們也有的故事》、《同樣的身體》和《洄游》,參與的印尼女移工投入更多的創作和話語,讓觀眾看到她們的生活更立體的呈現。《洄游》歷經三年的雕琢,登上二○一八年的澳門藝術節舞台,名字意指洄游的魚群,隨着海流漂到澳門,為家鄉的親人掙扎求存。三年的共處,本地的創作人更曾隨移工回鄉,與她們的家人相處,訪問和拍攝。而女移工們在每星期只有一天的假期中,放下與同鄉共聚的休息時間進行排練,想起也知不容易。人們常會籠統地說某個作品是否有誠意,《洄游》的誠意和耐性,可說是近十年的首選,可惜系列完結後,未見有更多的後續發展。
移工的身影在澳門的劇場中不算常見,過往亦常被套上刻板的形象。不過在二○○九年的本地作品《七十三家半房客之澳門奇談》中,便大量地出現了在澳門工作或停留的外地人身影。故事以集體創作而成,以澳門一天二十四小時為軸,由一個賭場有背景人士尋找手機而揭開序幕,當中描繪了幾十個小故事,每個都有着生活中不自覺的荒謬和不安的喜劇感。當年正值澳門賭權開放後的發展高峰期,需要大量的人手,澳門成為世界不同國籍人士的落腳地。戲中有一場是一個澳門人搭巴士去離島,全車爆棚,她苦無座位,被逼到角落時,才發覺全車的人來自不同的國家,只有她是本地人。《七十三家半房客》中展現的外來工作者,除了移工,更有流鶯、黑幫等人物,在作家李展鵬的劇評〈這個時代,這些劇場作品——談《七十三家半房客》及《聽風的卡夫卡》等〉,便提到“ ……此劇對外來者的書寫:多國的性工作者聚集,導演先對她們開點小玩笑,點出澳門人對她們的刻板印象,直到她們唱起各自的國歌,以及其中有人受到欺凌,導演表現了他對這群社會邊緣人漂流他鄉與身為弱勢的同情。在嬉笑中,外來者被公平地呈現,這在澳門幾乎是前所未見的……內地傭工疑似企圖跳樓的一段,就有着更為罕見的澳門人自省──當茶餐廳的市民對這名外來者是有一句沒一句的漠不關心,我們卻看到一個孤獨的、神秘的、似乎充滿故事的弱者。”《七十三家半房客》的編導似乎對外地人在澳門的題目長有興趣,在二○二一年的《樓住澳門人之通關24》中,當中的故事便以本地樓氏一家人和幾個來自菲律賓、韓國、泰國、福建、武漢等地的外來打工人擦身而過的故事。
用戲劇書寫外地人,有時也易引起爭議和過分解讀。上年無線電視劇集《金宵大廈2》中,演員黃婉華塗黑扮外傭,被斥對菲律賓人不尊重,便引起廣泛的討論。筆者也因為這些討論而重看劇集,方發現這位演員真的演得不錯。在一個多元發展的社會,有討論才有進步,也是件好事吧。在澳門也曾發生類似的事件,怪老樹劇團在今年的《菲澳門人》,因沒優先考慮以菲律賓人為演員,並且劇情脫離真實生活而惹起歧視之議。劇團的反應也十分正面和快速,立即把綵排開放,邀請大家來給予意見,解決了公關危機,值得學習。
尼修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