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林居的一夜

溪林居，在一個山窩窩裡。三月裡頭一天的夜晚，就在溪林居、就在山窩窩裡，在電鋼琴的伴奏下，我指揮了一個編制絕不齊整的，由三十六位男女組成的合唱團，為十三位不可多得的聽眾唱了幾首歌。那些歌，都是關乎愛的歌，都是關乎不同的愛的歌。

也許，參加合唱團的人，各有各的難以彌縫的心態，各有各的難以盡曉的需求。所以，想把他們擰成一股繩；或讓每一個人的聲音，交錯融滙於整體塑造，絕不輕而易舉！但就在溪林居的那個靜謐閒寂的露天裡，那個只看到朦朧山影，模糊樹影的露天裡，我本能地期待合唱團所唱的歌，與周圍環境相適應。

外國名歌《當你我年輕時，梅姬》，寫的是一位叫喬治·約翰的，懷念其不幸早逝的年輕妻子的故事。任何輕佻浮滑、任何嬌痴造作，都是對死者對生者的褻瀆！有智者不是如此述之：“感受到自己的痛苦，只說明你活着；感受到他人的痛苦，才說明你是人”嗎？比《當你我年輕時，梅姬》，更有歷史沉淀的，是另一首外國名歌《甜蜜的家》，我長久駐於腦海地認為，那是一位悲苦無告、淚眼婆娑的老人，在回憶一去不復返的快樂的歌：“家／家／我甜蜜的家／再沒有一處地方／能勝過自己的家”。抑揚頓挫、強弱起伏，是要着眼於服從於主人公內心的呼喚和寄託的。而饒有意趣的《告別之歌》，則是阿爾卑斯山民歌，那含蓄地預示着，音樂會要到此終結了，“我們唱告別的歌”。眼前當然並非雄偉壯麗的阿爾卑斯山，但溫婉柔美地吐露再見之情，卻是世間上一切正直善良的人所應該共有的。

音樂會與權力、金錢無涉，卻與提升人格、人品有關。無需燈光、無需咪高峰；無需掌聲、無須喝彩聲。只是輕輕吟哦、娓娓道來；只是靜靜聽賞、默默共鳴，便可望達恢弘境界！

費拉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