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你燃點一顆耀目的太陽

劉慈欣寫童話故事來了，那是一定要看的。只要讀過劉慈欣奪下雨果獎、堪稱華語科幻天花板的《三體》，都一定不會忘記《三體3：死神永生》當中云天明的三個童話。能夠把充滿想像力的童趣情節與硬科幻相結合，將兩個宇宙間的生死隱喻包袱在“給小孩子寫的故事”當中，在天馬行空的劇情裡糅進成人世界複雜的訊息，大概也只有劉慈欣做得到，而且做得那麼好。讀《三體》的時候我就在想，如果大劉認真寫童話，那一定也是個優秀的兒童文學作家，畢竟一個好的童話，不就是要做到這樣嗎？

但如果抱着對《三體》的期待來看《燒火工》，也許會失望的。《燒火工》沒有龐大奇幻的宇宙觀，沒有硬到極緻的科幻背景，甚至沒幾個人物角色。情節也很簡單：“年邁的燒火工獨自居住在世界盡頭的極東島，每天採煤、燒火，在凌晨出海，點亮太陽。日復一日地勞作，不能出一點差錯。少年薩沙為了挽救心愛之人的性命來到這島嶼。他們吹響鯨笛，在銀河漩渦中划動起月亮的雙槳，擦亮積滿灰塵的星星……”這就是印在書皮上的文字。

你以為這只是故事的開頭，但原來這已經是故事的全部。

大人讀故事，總是很希望看到全部。然後呢？接下來呢？結尾呢？成年人的世界講求效率、速度， 那位獨自在極東島上日復一日做着粗重活兒的燒火工，無論是地理位置還是心理距離，都着實離我們好遠好遠。他以最低下的效率，完成世上最高尚的工作，把太陽點亮。如果凌晨不燒火，黑暗不會結束。沒有一天休假，沒有人認識他，也沒有多少船隻路過。直到薩沙突然闖進這個一人島，以留在這個島上燒火作代價，乞求燒火工為他心愛的人擦亮星星——因為他聽說，燒火工可以到天上去，把那些生病的人的星星擦亮。於是燒火工一步一步教薩沙捕鯨、做笛、纏繩、放箭……到月亮上去，到星星上去，再到太陽附近去。在劉慈欣筆下，月亮原來是很柔軟的，和想像中的堅硬不同， “裡面似乎充滿了發光的乳白色液體”；星星呢，“像夏日微風中的風鈴，會發出悠揚清脆的叮鈴聲”，有許多不同的形狀，也會發出不一樣的光；至於太陽，被點燃後則耀目得有如“海上的一團金光”，周圍的海水因而沸騰，湧出大片蒸氣，如雲海一般。小船要趕緊划，不然會被烤焦的呀。

翻到最後一頁我才發現，原來最好的情節，都寫在了描述裡。

值得一提的是，作為繪本，署名BUTU的繪師應記一功。許多精細得有如工具書一樣的情節，例如從捕鯨、做笛、纏繩、放箭到月亮上的過程，如果缺乏一點想像力，腦海中的畫面也許就會變得生硬，但插圖以大片深海般的顏色鋪蓋，人物與景物像幻影一樣點綴其中，有如夢境一樣模糊美好。

這是適合小孩子，更適合大人閱讀的繪本。快到大劉美好的科幻世界當中來吧，這耀目的陽光，你也應有一份。

唐敏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