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南雪衍蘭

陳懷萱

讀清人書法絕句

裊嫋游絲擅寫真，虎頭顧盻妙傳神。

鶯歌燕舞春遊處，南宋詞壇有此人。

葉南雪，晚清名詞家，祖上浙江餘姚人，自其曾大父遷粵，遂占籍番禺。父英華，雅愛吟咏，詩詞皆有著作行世。子佩瑲，孫恭綽，工詩文書畫，富收藏，恭綽賞鑒尤負時譽，書香世代，未始非南雪之遺風。南雪名衍蘭，號蘭臺。道光三年生，咸豐二年舉於鄉，六年成進士，由詞館改部曹，分戶部，歷官主事、員外郎、郎中，任軍機章京，直樞垣二十餘年。光緒初，以忤某邸，引疾歸，主講越華書院，潘飛聲、冒廣生皆曾受業。與沈世良、汪瑔俱原籍浙東，同工倚聲，南雪因合輯《粵東三家詞鈔》，有光緒二十一年刻本，時沈汪二家皆已下世，世人號為粵東三家，自譚復堂始。又輯明末才女葉小鸞詩詞為《返生香》二卷，手書上板。自作有《秋夢盦詞鈔》、《海雲閣詩鈔》。所作綿密邈遠，當光緒中日搆釁，有《

菩薩蠻 · 甲午感事，與節庵同作》，凡十闋，試錄其首尾二首：“遥山暗淡春陰滿，游絲飛徧梨花院。野草罥閒庭，紅棠睡未醒。 華筵歌舞倦，簾外流鶯喚。錦帳醉芙蓉，邊書不啟封。”“卅年競鑄神州鐵，水犀翻被蛟螭截。雷火滿江紅，傷心駭浪中。 長城吾自壞，添築蠮螉寒。廷尉望山頭，思君雙淚流。”鋪陳深婉，逶迤有致，不作淩鑠激越之辭，得白石、玉田之遺，復堂故以“綺密隱秀，南宋正宗”許之。工書，篆隸行楷皆能，此其雜臨金石文字四屏，錄周伯侯父盤銘、楚曾侯鐘銘、庈父鼎銘，漢耿氏鐙銘、宜子鈴銘、延光殘碑字等數種，追蹤上古，端慎規橅，款識“光緒甲申仲秋下澣，臨於寥天一齋，南雪主人”。鈐白文“葉衍蘭印”、朱文“南雪”。甲申光緒十年，年六十二，當屬里居自娛筆墨。光緒二十四年卒，年七十五。平生好蒐集名人畫像，三十年來皆手自鉤摹，官京師所見益廣，退直唯遊讌唱酬，絕苴苞。出京無他物，行篋僅竹箱盛畫卷數十。手摹國朝顧亭林、屈翁山以次至同治間學者畫像，凡一百六十九人一百七十一幅，楷書自輯小傳，臨歿，猶以梓行為念。民國時其孫恭綽交商務印書館影印問世，是為《清代學者象傳》初集，一九五三年恭綽續補二百幅為二集，以存典型。又有《歷代名人象傳》冊，凡一百〇五人，未完之作，今存國家博物館，未印行。南雪少時以《鴛鴦詩》得名，其中有“文采翩翩絕世才，棲身池館亦蒿萊”，“生涯畢竟煙波好，不羨鯨魚跋浪開”之句，則事功之學，其志早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