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 貓

老貓身上原來還會長老貓斑，真是超乎想像。在粉紅而柔軟的地方，突然冒出那麼幾個棕色點，像是孩子用水筆顏料錯手畫到似的，最初那麼一兩點，以至於有時看着，以為是從甚麼地方弄到污漬。可是你一旦認真起來，給貓的掌子那點兒水墨揉呀揉抹呀抹，它還是在那兒睨着你，想着它從此跟定了你家貓的皮膚，別妄想弄走它。

年紀大了，貓毛當然稀疏。掉落了毛的地方，有時就再長不回，在金黃一片的毛海之中，偶爾遺落了一兩個氹，露出粉嫩如初生的粉紅色，老貓斑也瞄準了這些“絕對領域”，肆意地蔓延上去，一點挨上一點，慢慢變成了花斑斑的畫。還好貓不照鏡子，不知儀容這種玄妙的東西，在貓的社群之中在意還是不在意？

反正貓越活越老，竟然二十有一，出乎意料。說養貓有甚麼心得，簡直全無。從前相識的朋友，簡直人有一貓，十年過去，甚麼貓的駭人病痛、每日餵藥的堅持和掙扎、突然而來的離世，全都聽聞。我看着老貓，老貓看着我，如常投訴主人家寒酸不肯餵濕糧，除此以外，全憑貓自己的福份。

唯一有甚麼可說的，是近幾年兩隻老貓，越來越似寶寶，以人的角度來看個性，簡直豁出去了不打算像隻成貓（笑）。絕不有所作為，是貓的本命。這點倒是貫徹始終，毫不鬆章。除此以外，全天候飯來張口，徹底躺平，隨時抱怨，絕不運動，簡直無賴。如此無賴着無賴着，又過一年，貓平白又添一歲，所經歷者，無非多曬了三百六十五天的太陽（除非陰天），拉了三百六十五份的便便，讓我繼續有屎可剷，真是天堂了。

就因為貓老了，最近天冷一時心軟，讓牠在房間自出自入，結果每夜準點報時，喵醒你叫給餵早點。老兄，五點半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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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員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