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等待你自投羅網的黑洞

——法國犯罪電影《洞》

白澤明

當談及有關越獄題材的電影或者電視劇的時候，大多數人都會想起《月黑高飛》，或者《Prison Break》。當中《月黑高飛》更是長期佔據着各種專業電影榜單，甚至連《Prison Break》也都在當年帶起了歐美以及港台地區的追劇熱潮，裡面的角色也為劇迷所津津樂道。但在這些作品面世的三、四十年前，法國電影導演雅克 · 貝克（Jacques Becker）就拍攝了世界上首部以越獄為故事背景的犯罪類型電影——《洞》。

這部電影榮獲法國電影評論協會最佳影片獎、英國電影學院獎最佳外語片和最佳外國男演員提名、戛納電影節金棕櫚獎提名、法國《電影手冊》十大佳片之一，同時也是雅克 · 貝克十七年電影導演生涯的最後遺作。

《洞》講述的是因爭執而用槍誤傷妻子的Claude被控一級謀殺未遂入獄，後因監倉改建被分配到一個已原有四人入住的監倉暫住，在這個本被旁人認為是“模範監倉”的四名犯人都是被宣判了十年或以上的刑期，但其實他們一直密謀着越獄計劃，這四人當中有做事謹小慎微，心思縝密的Manu，有過三次成功越獄的經驗、大智若愚的越獄高手Roland，善於調和關係的Vossellin和有力量調皮的Jo。然而Claude的到來打亂了他們的計劃，最後在Manu的決定下也讓Claude參加他們的越獄行動。越獄除了要計劃周詳，還要在這個人身受限制，被監管的狀態下得到所需要的越獄工具，電影也交代了監獄對於審查物品和強度的犯人監管制度，但相對也表現出傳統監獄在一個機械式的監管運作下很容易被別有用心的人掌握規律和逃避被檢查的方法。這些制度下的漏洞被犯人了解和習慣，最後成功地被他們在有限的時間內打通了監獄內外的通道。然而在這個時候Claude被通知妻子最後決定取消控訴，他能在不久後重獲自由，這個消息令他內心產生了動搖，越獄的目的一瞬間也變得毫無意義。

本片是法國電影史上最著名的黑色電影之一，當中不少的驚險劇情的設置和想法更是犯罪類型電影的首創，而這些的橋段和設計也被後來不少的經典電影所模仿。導演包裝好人物的鮮明性格特點，將他們投放在一個相對條件受限的監獄裡面，在各人共同表達出越獄的強烈目的後，通過和獄方一連串的鬥智鬥勇，險象環生卻鍥而不捨的在情節推動，甚至成功在望，一步之遙的情況之下，將命題從共同協作的精神拉到人性生存選擇上，在集體主義和個人利益關係上做一個至關抉擇。全片並沒有用到任何的配樂，在缺少通過音樂去推動劇情的選擇上，導演更集中着重劇情和畫面的細節，包括眾人合力開始挖洞，利用自製的小鋸刀來鋸斷鐵欄。導演盡可能完整地記錄這個過程，甚至選擇的是中景別的長鏡頭，沿用環境聲響，手法有點偽紀錄片的味道。意外的是，在這種鏡頭表達下反而不會覺得沉悶，甚至能身臨其境，人物動作行為的重覆和現場原聲烘托帶給觀眾緊張和催促壓迫感。其次，監獄、地窖、下水道這些有限的環境很適合那個年代的黑白電影，這種先天的條件，可以使密閉空間中的拍攝和燈光上得到充分發揮，包括一些有限的空間感，光影運用，餘光下人影的變化都可以體現出來。

如果說這部一百二十多分鐘的電影，前一百一十多分鐘是鋪排和醖釀，那麼最後十分鐘的劇情則是爆發般的能量釋放，也成就了這一部鼻祖級的犯罪越獄電影為後世設立了標準：精彩的轉折，不需要多，一個鏡頭就可以了。

記一幕很有意思的細節：逃亡中他們在路上遇到一名獄警在地窖巡邏，獄警從自己的火柴盒中拿出小蟲投餵給在結網上的蜘蛛。或許，最難越獄的牢房是五個人而不是一個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