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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07月20日
第B12版:視覺
澳門虛擬圖書館

不在之在—袁紹珊作品展

不在之在#1

不在之在#2

處女地

當我們談論大海時我們在談論甚麼

不在之在—袁紹珊作品展

“當你到達那裡,那裡其實沒有任何那裡。”

展覽以“不在之在”為題,套用了美國作家葛楚 · 史坦(Gertrude Stein)對記憶所繫之地面目全非的感嘆。自然界的種種人為或非人為痕跡,呈現出多個時空的消逝、殘存與疊加——極地探險家的古墓、一個世紀前的簡陋天文台、沖上岸的廢船、弱肉強食的雪地足跡,乃至前蘇聯在北緯七十九度遺留的“鬼鎮”皮拉米登(Pyramiden),反映的既是“不存在的時空中的存在感”,也是人、動物和自然相互作用的明證。

受法國學者列斐伏爾(Henri Lefebvre)、德勒茲(Gilles Deleuze)和馬克 · 歐傑(Marc Augé)等人的空間理論影響,時空成為我藝術創作的母題之一——空間如何超載着意義。當“空間”(space)轉化為“地方”(place,諸如城市景點),或機場、公路、便利店等臨時交匯性質的“非地方”(non-places)時,歸屬感、連結性和歷史性亦隨之產生或磨平。

日常生活中,各式空間往往彼此滲透,如同坐巴士通勤的擁擠、在家中透過手機和全球網民相連,人們對於公領域和私空間的頻繁切換乃至共時並存,早已習以為常。又如舊區與不斷浮現的新填海區,以教堂為中心的堂區,“北京街”、“馬六甲街”等此地異域的命名方式,以及“防疫三十區”的規劃構想,全發生在這片面積日變的狹小土地上。

在與不在,也是佔領的辯證。設立極地種子庫的危機意識,對照的是掌控自然的徒勞;處女地的漁業廢棄物,顯露了入侵與征服的徵兆。強調本土的手工啤酒和無限擴張的便利店,是在地化與全球化的博弈,反映出市場也是一個空間概念,標籤、條碼、風味描述,正是文本侵入空間、創造多重影像的例子。

李維史陀(Claude Lévi-Strauss)在《憂鬱的熱帶》說道:“世界開始之時,人類並不存在,世界結束之際,人類亦不會存在。”在浩瀚的地球史中,人類不過曇花一現,猶如電影的一秒二十四幀。冷岸群島(Svalbard)最古老的石頭種類,可追溯至十億年前;堅硬的冰川,則是長達四千年的日積月累;千萬種肉眼無法察覺的、在永凍土層休眠的古老微生物,可能隨着冰川的消失而再度顯現。人工之物如此短暫,卻又瞬間永恆——根據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的規定,冷岸群島上所有形成於一九四五年以前的人類活動痕跡,自動成為文化遺產的保護元素,岸邊的塑膠垃圾卻又百年不腐……北極白茫茫的虛相之下,時間超載着事件,空間又超載着時間。

倘若我們從時間的角度去重新理解空間,便不再局限於有形無形的物的本相。德勒茲在《千高原》(A Thousand Plateaus)中,把極地冰雪和大海歸屬於“光滑空間”(Smooth Space)

——無中心化的組織結構,無高潮,無終點,處於變化和生成狀態,沒有長期記憶或宏大敘事,沒有邊界、分野或凌駕他物的特權。換言之,一種無意識表述的自由。

須強調的是,光滑空間並非虛無,而是多重意義的理想載體。正如德勒茲在談論小津安二郎的電影時指出,“空的空間”(empty space)因他物之不在,而自具其重要性;反之,“靜物”(still life)卻依靠物體的存在來獲得意義。空間非“空”,像枯山水那樣,乃想像和詩意的實踐之地。

北極之行給我最大的震撼,是學會從時間的角度理解空間,因為我們活在一個還不知道該如何觀看它的世界。一如化石、冰河與峽灣,所有銘刻在空間中的關係,同樣銘刻在時間歷程裡,空間的意義只有在時間裡、透過時間才能具體化。

在VR、AR、MR世代,在城市景觀劇變的澳門,那些仿造的威尼斯運河、巴黎鐵塔、羅馬鬥獸場,乃至輕軌這類低效的龐然大物,不也是一種“不在之在”的表現?隨着強制隔離、社交距離、封城、行程軌跡記錄、線上會議的常規化,後疫情時代的人們,對空間將有全新的認知,進而改寫孤獨與連結的涵義。

不在之在——袁紹珊作品展

地點:後牛房實驗場地面及二樓展廳

(澳門和隆街十五號)

開幕:七月二十一日(星期三)下午六時三十分

展期:七月二十二日至八月二十二日

袁紹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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