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書良友 茗碗爐煙
《小窗幽記 · 奇》說到“奇”字:“千載奇逢,無如好書良友;一生清福,只在茗碗爐煙。”先說“奇逢”。既是“奇”的,當然不多,只有兩種:好書、良友。古今中外,書籍之多如瀚海,哪一本才是好書?無他,只要適合於自己,不一定是名著,那便是好書。就以我自己的經驗而言,當年室友買了一本潘序倫著的《會計》(書名大概如是),他看了一頁,自覺沒有興趣,隨手丢了。人棄我取,看得津津有味,我靠它的指點,養妻活兒。
《會計》一書,相信多得很,但我沒有留意去買,刻意去尋,應算是“偶得”,偶而得之,是奇逢也。
“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這句話我自小已耳熟能詳。又好像命運註定我少小離家,東奔西走,相識都算朋友。借一句江湖賣藝者的慣用語:“鄉親父老,叔伯兄弟。”不但相識、相見亦為朋友。敬之如父老叔伯,親之如鄉里兄弟。在我這一生中,對我救死扶危的良友亦多矣,逢諸五湖四海,既是“逢”,是沒有“預約”的,所以說“奇”。
《荀子 · 性惡》:“夫人雖有性質美而心辯知,必將求賢師而事之,擇良友而友之。”得良友而友之的結果如何?荀子說:“則所見者忠、信、敬、讓之行也。身日進於仁義而不自知也者,靡使然也(潛移默化的影響)。”
元耶律楚材《冬夜彈琴頗有所得亂道拙語三十韻以遺猶子蘭》:“秋思盡雅興,三樂歌清福。”彈琴、奏樂、聽歌,能有此清閑雅興的當然就是福,這福有別於徵歌逐色,紙醉金迷的庸福。除了琴棋詩畫之外,茗碗爐煙都是清福。唐盧仝《走筆謝孟諫議寄新茶》詩云:“一椀喉吻潤;兩椀破孤悶;三椀搜枯腸,唯有文字五千卷;四椀發輕汗,平生不平事,盡向毛孔散;五椀肌骨清;六椀通仙靈;七椀喫不得也,唯覺兩腋習習清風生。”說明“一生清福,只在茗碗爐煙”。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