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上

設計用的正版繪圖軟件從前就不便宜，在學生時代，誰都北上珠海買黑科技——老翻光碟。後來不玩這套，玩下載破解碼。一套軟件放在某個人的hard drive裡，不知為何，大家總認識幾個拿得出下載檔的朋友。廣告公司當然用正版的，但自由業者難為，這從古至今都是差不多的。總有人懂破解軟體公司的技術。

直至平地一聲雷，世界有了subscribe制度，軟體研發者終於發現課金原來可以無限收，自此，自由業者向軟體公司上繳的課稅，恐怕比上繳澳門政府的還要多。

軟體公司也不負稅金，軟體功能越來越多，提供的素材越來越方便，管你再新手小白，都畫得出一個logo、幾個裝飾來。設計師於是又更努力進化，包括學術、理論上的各種武裝，似乎都不得不把自己變成Transformer（變形金剛）。人類真的很努力，於是變形金剛來到二○二三年，需要大戰全能與虛無的混合體人工智能，AI總是回答：今後你們得跟他合作呢。

當然，所有被認為無限的東西，總也並不是真的無限，這裡終歸是地球。為了明白限制和目前（也許短暫）的分野，我情不自禁地重新看了很多本地設計師、畫家的作品。

我們與之對抗的究竟是人工智能，抑或與之對抗的其實是生出作品所需要的、滴漏般的時間？越是回到人手繪畫的世界，尤其回到紙張物質的世界，你立刻會感受到悠長的敬意，而多於秒間的驚艷。

只有在真跡面前，你能同時讀到創作者面對限制時所採取的選擇，所有作品之美，並非因為無所不能，而在於面對限制的必然。你希望當自己面對限制時，能走出同質的道。為此，在二○二三年，我反而因為城市中曾有過的繪畫者，感到無比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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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員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