嶺南人之秋

九月初的時候，朋友圈就陸續入秋了。在慕尼黑和布達佩斯遊玩的朋友都穿上了長風衣，住在西北的朋友已經開始穿秋褲，就連南京的朋友也說早晚有秋天的涼意了哦。

但，我們的秋天不是從夏天結束開始的，它更像是冬天的前奏，毫無準備便結束了，接下來就是漫長的冬天。

我們甚至沒有機會像古人一樣欣賞：碧雲天，黃葉地。秋色連波，波上寒煙翠。山映斜陽天接水。芳草無情，更在斜陽外。就連“秋陰不散霜飛晚，留得枯荷聽雨聲”這樣的景致也是沒有的，這兒的秋天你是看不見的，看起來四季如春，只能憑感覺，當地人常閒聊道：“你感覺到了嗎？這風吹得像是秋天來了。”“是秋風了，今年入秋得早。”秋天的風到底與冬夏的風不一樣，所謂裊裊秋風生醉意，它一來，我們總知道。

這就是生活在嶺南之地的遺憾，一恨無雪，二恨無秋景，三恨易上火。

秋風起了，我總覺得應該做點什麼。見故友，寫長信，釀酒，吃蟹，或者千里迢迢去看秋色。比如去長安，必須得秋天，西風是一聲唿哨，一千隻大雁迅即掠過，此時便是“西風吹渭水，落日滿長安”。秋天最好的日子應當是大風大陽光，看層林盡染、銀杏飄黃，看風裡頭空蕩蕩的鞦韆架。

在江南，到了秋天長輩們就忙着用桂花釀酒，做桂花圓子、桂花龍井，有隆重其事的心意。而在嶺南之地，上點年紀的人許多根本不想踏出澳門或者廣東，一輩子都憑着感覺過秋天。他們才不要舟車勞頓地折騰，只希望安閒度日，像林語堂說的“秋天的黃昏，一人獨坐在沙發上抽煙，看煙頭白灰之下露出紅光，微微透露出暖氣，心頭的情緒便跟着那藍煙繚繞而上，一樣的輕鬆，一樣的自由”，也確有另一種詩意。

葛 歌